今天是自然醒。我睜開雙眼，就見到一個陌生的天花板。當我的睡意都被驅走時，我才想過︰對，昨晚才剛搬完家，當然是沒見過的屋頂。我放鬆起來，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，翻身抱著在床上睡得正酣的她，打算再睡。

我抱著她，她又轉身，害我的手卡在她的腰間，她唔了一聲，微微張開那雙如在夢中的雙眼，「怎麼了……？我還沒吃完……」

吃什麼？她難不成還在作夢？見到她這呆臉，我不知怎的脫口把正在想的話說出來了，「我忘掉昨天已搬屋了。」

「搬屋……？」她呆然望著我，像是我是夢中的登場人物般，過了一會終於眨眨眼，「嗯，搬屋了。」

「這邊朝東，很光。」

我悄悄在她耳邊說，她忽然張大眼睛，「啊，忘了關窗簾……」

一說完，她又倒頭大睡。她為何總是可以睡得這麼快？害我只能看著她熟睡——算了，也算是我的福利吧。我抬頭盯向床邊桌上的電子時鐘，在黑色長方形裏面寫著準確無比的數字︰八時零二分。

「小紀，已經是八時了，醒來啊。」

「不願……好睏……」

「不是說新家新希望嗎？」

我悄悄在耳語，她張大雙眼，但很快就把頭埋在枕頭裏，聲音就隔著枕頭傳過來，「嗯，要早起床……」

她說完就緩緩坐起來，經過了一晚，她那頭黑長髮就像被放進了洗衣機一樣混亂。她一直盯著昨晚我們一起貼的深灰色牆紙，當我還以為她是在意下面那堆開到一半就放著不管的棕色紙箱時，我才發現她的眼神絲毫沒動過——她是開著眼睛睡著了嗎，真是沒她辦法。

「要再睡嗎？」

「不，要起床……」

她拉了拉自己的臉孔，搖搖擺擺的離開了睡房，走出客廳。

我小心地跟在她後面以防絆倒她，很快就到了洗手間。看著鏡子，我愛拿著藍色的牙刷，她總是愛拿著黃色的牙刷，還弄反了方向。我連忙糾正她拿著牙刷的手，她才懂好好刷牙。

到底是見到什麼夢才會變成這樣，我總是很好奇，但沒一次可以得到答案。

梳洗完畢，她的髮型終於不是爆炸頭，變回清新可愛的普通女孩。我們扭開電視，站在廚房，明明只是把方包放到多士爐，她可以做到像間諜電影要剪掉紅線還是藍線一樣驚險，害我也不禁咯咯笑了出來。

她用力按下烤麵包機的按鈕後嘟起了嘴巴，「呣，有什麼好笑的？」

「你是間諜電影裏的女特務嗎。」

她回答，「你要在我手裏搶走至尊寶藏？」

「你的方包就屬於我的了，哇哈哈哈！」

「不願。」她揉揉雙眼後，把手擋在麵包機前，「你拿另一塊，那是我的。」

我看著仍有很多方包的袋子，點點頭，「……好吧。」

只是在等麵包烤熱，我卻像等了不知多少光陰，叮的一聲，我們面前終於有了麵包與咖啡。我與她坐在彌漫著黃金香氣的餐椅上，電視恰好播著天氣報告。

「唔，明天會下雨……」她一邊看電視，一邊咬了一口焦了的方包，「要記得帶傘。」

「你才要記得帶傘吧，小紀。」

「我有帶。」她指著掛在樹枝型衣帽架上的手提包，「就在那裏。」

「昨天搬家時已拿出來用了。」

「啊……嗯，對。」她吞掉餘下的麵包碎，在手上畫了一個『傘』字，「要記得把傘子放回去袋子裏……」

「不如我來幫你了？」

「不願，我要自己來。」她得意洋洋的說，就像在說她是專家，懂得放雨傘的最佳位置。真的嗎？上回她才忘掉把雨傘放在哪裏，幾乎回不到家。

我不禁回答了一句，「你是認真的？」
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，「超級認真的。」

「好吧。」

她叉了一口煎蛋再放進口，一邊咀嚼，一邊發問，「不如今天去買東西吧。」

「不是昨天已買了嗎？」

她把煎蛋吞進口裏再說，「我想去附近的新超市看看。」

「那麼順便也去看看有沒有家具店？你不是說想買一張沙發嗎？」

「喔喔……天才。」

她嘿嘿一笑，自然地露出了可愛的笑容。這傢伙，連早上睡模糊的樣子也這麼惹人喜歡，絕對是犯規。

「有想過要什麼顏色的沙發嗎？」

「……黃色？」

「這跟這客廳的顏色不合吧，我知你喜歡黃色……」

「那你想要什麼顏色？」她側著頭看著我。

「我也沒想。」我放下手上的咖啡杯，「去到家具店時再決定吧。」

「嗯，一起去看吧。」

小紀一邊說，嘴裏就像松鼠一樣放滿了食物，那嬌滴滴的模樣害我幾乎想要抱緊她，但還在吃早餐，我打算忍耐一下。可是今天只是第一天，她已破壞力驚人，之後我還能撐得住嗎？

我把餘下的咖啡一喝而盡，決定還是明天再想這個問題。